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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节(2/2)

朱贺霖的眼眶因为过于激动的情绪而赤红一片,咬牙道:“知道就知道!不准我离京去找他,还不准我和领头的人叮嘱几句?你们一个个只会劝我冷静,说不能失了储君的威仪,可储君也是人!也会慌,也会怕!我没法做到父皇那般,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没法像他一样,无论心底多焦急也能维持八风不动的架势。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万一清河有什么不测,我该怎么办?富宝,你说我该怎么办?!那时我真要疯了!”

富宝握住他砸门的拳头,也红了眼眶,苦苦劝道:“奴婢知道太子殿下心里难受,但事已至此,越是急,越不能自乱阵脚。这上上下下,多少双眼睛盯着东宫呐!卫氏那边,恨不得天天揪出东宫的错失,鼓动勾结的一拨言官和文臣上疏弹劾。卫贵妃看着收敛了不少,背后仍是小动作不断,奴婢和成公公镇日防着进进出出的宫人,唯恐又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被塞进来。殿下如今这般举动,不是将把柄送上门给人拿捏么?”

朱贺霖稍微冷静了几分,“放心,小爷不会胡闹,也不打算混在锦衣卫队伍里出京。”

在富宝闻言打的巨大寒噤中,他继续说:“小爷我就想和领头的交代一番,叫他找到清河后,转交个手书和信物。”

辛府的大门吱呀开启,一名侍女打量过他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说:“别砸了!我家老爷坠马伤了腿,小少爷们挨了打,现在家里兵荒马乱鬼哭狼嚎的,谁都顾不上。老爷说了闭门谢客,你们走吧!”

门砰的一声关上。

富宝吃惊:“辛指挥使摔伤了?那这回率领锦衣卫出京的……又是谁?”

朱贺霖思索道:“无论是谁,都要去官署调拨人马。走!”

他当即上马,调头朝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的官署去。

富宝只好马不停蹄地跟上。但太子的马是百里挑一的良骥,他骑的马脚力不及,刚开始还能勉强跟上,后面就渐渐拉开了距离,眼睁睁看着朱贺霖的身影消失在街道转角。

朱贺霖为抄近路,拐进一条巷子。

他经常微服离宫,在京城溜达玩耍。皇帝知道他喜动厌静,是一匹紫禁城里关不住的精力旺盛的马驹,故而对此训斥归训斥,并未严令禁足,吩咐锦衣卫多加看顾。

眼下城中出了乱子,锦衣卫指挥使的座驾在大街上失控,撞伤不少行人,自己也坠马受伤。五城兵马司调查此事,手下兵卒控制了整条街道,盘问证人,弄得附近几个坊的百姓人心惶惶。

皇帝甚至整日没有离开奉天殿,就在前宫等待调查结果,同时另择率队离京的人选。

离宫的太子就如一尾寻隙溜走的鱼,短时间内并未被除贴身内侍之外的人发现。

这条巷子几无行人,僻静得很,但又够宽敞,足以策马通过。朱贺霖拐进巷子后,正要再次催鞭,眼角余光猝然扫到一团黑影,从右侧屋脊上向他猛扑下来。

一惊之下,他反应迅速,右手挥舞马鞭迎击,鞭梢在空气中抖出一声轻微的音爆,同时纵身而跃,脚蹬马鞍,身形向前蹿出。

马鞭抽中了那团黑影,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但鞭梢也被对方擒住,一点寒光顺着鞭身毒蛇般游过来。

朱贺霖人在半空,一手勾住二楼窗台外架设的晾衣杆,拧身踢破窗棱,整个人团身撞了进去。

鞭梢被抻住时,他心知不妙,在电光火石中撒了手,然而虎口还是被什么东西咬到似的,剧痛尖锐地袭来。

他重重摔在某个市井人家二楼卧房的地板上,滚了几圈,在闺中女子的尖叫声中爬起来,拔出一把防身用的短剑。

这声突兀的惊叫声划破寂静,左邻右舍纷纷探头张望,有人大声喊道:“是宣家的小娘子吗?出了什么事?”

朱贺霖无暇他顾,只瞪着破了大洞的窗外,黑黝黝的夜色与远处灯火的微光在他眼中无限放大。夜风簌簌吹过,而那团黑影一击未中,像是又藏匿回阴暗之中。

这一切动作前后不过七八秒,从预判、反击到逃脱,对于从未有过的实战经验的朱贺霖而言,凭借的完全是强健的身体素质,与面对突袭时的本能反应与直觉应对。稍有纰漏,便将命陨当场。

庆幸的是,他的应对非常正确。

朱贺霖吸着气,低头看手背,见虎口处两点小洞,只流了几滴血,似乎并不严重,周围皮肤微微红肿,从麻木中透出轻微的瘙痒感。

……看着像蛇咬后的齿印。朱贺霖心头猛跳,对房间里失了声的少女急道:“拿根带子给我,快!”

少女年约十二三岁,骤逢惊变,开头一声尖叫之后,反倒镇定了些,就近从床帏扯下一条装饰用的垂绦,战战兢兢地递给他。

朱贺霖接过带子,在手腕上迅速扎紧,然后牙一咬心一横,用剑刃在齿印上割出两道交叉的伤口,用力挤压。

紫黑色毒血滴滴答答地洒落,朱贺霖满头冷汗,感到眩晕恶心,眼前开始模糊不清。

他呼吸困难,用最后的力气说了声:“我是太子,快报官……”随即瘫软在地,丧失了知觉。

第九十七章 你来我往为敬

沈柒冒夜进宫面圣。意外的是,圣驾不在后宫养心殿或御书房,也不在前朝的奉天殿,而是在外朝东路,太子所居端本宫前面的文华殿里。

文华殿是东宫听课读书处,也是历代太子践祚之前的摄事之处,与端本宫之间,隔着个御药房,熏得殿内也染了一丝淡淡的药香。

景隆帝的脸色,便在这股药香中仿佛夜晚云遮雾罩的山峦,凝重而巍峨。

面对跪地叩见的沈柒,他审视着、周谋着,良久后方才开口:“东苑龙德殿中,你给朕的那个答案可还记得?”

沈柒道:“臣万死不敢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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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皇帝问他,为何要出首冯去恶?沈柒说因为他事君不忠,因为他贪毒害国,可这两个答案,皇帝都以冷淡的神情表示了不满意。

“朕最后再问你一遍,为何要出首冯去恶?”

沈柒知道,这回他再答错,掉的不仅是冯去恶的脑袋,还有他自己的功名与前程。

“为了……活下去。”

“是了,这才是实话。”皇帝微微颔首,“先帝爱听戏、唱戏。他说过,丹墀之下便是戏台,生旦净末丑,个个粉墨登场,长袖纷舞之间,最是迷人耳目。而天子端坐九重,最重要的是要有一双燃犀慧眼,能照见脸谱下的肺腑。”

沈柒闻言凛然:“臣对君对国一片忠心,可昭天日,皇爷明鉴。”

“你有忠心,也有私心,此时此刻两心一致,不代表今后就不会因私叛忠。朕不希望有那一日,毕竟人才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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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当夜的告诫犹在耳旁,与殿内淡薄药香混成了一股谶言般的苦涩气味。沈柒心知,这话他就算听进去了,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自月夜下澄清桥一见,他就注定要为一个人而活、而战,亦或许也将为那个人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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