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还撑着床，右手娴熟地掀起昭阳的衣服下摆，一直拉到锁骨处。

昭阳的胸膛、腰身显露无疑，雪白得晃眼。

简星在昭阳身上胡乱摸了几把，嘴上吻得越来越急促，右手往下，近乎生拉硬扯地去解昭阳牛仔裤的皮带。

他设想过很多次，等这一天真的到来，他一定不能马虎对待，他要对前辈百般温柔。

都是屁话。

现在他才发现，他等不了。

一秒钟都等不了。

从刚才到现在，昭阳被简星吻得失神，迷迷糊糊地知道简星在做什么，但是脑子根本无法作出任何理性的思考。直到简星的手放到他的皮带上，他才猛地清醒，“别……”

只一个字，就被简星将余下的话全数堵了回去。简星吻得更凶，昭阳想蜷起身体，却被简星压制得毫无自由，只好趁着简星松开嘴的一瞬间别开脸，“别——”

喑哑的声音含着隐约的哭腔。

简星一怔。

……不是欲迎还拒。

不是装的。

他是真的，在抗拒。

一桶冰水，当头浇下。

简星体内的野兽前一秒还狂啸冲天，这一秒便萎靡下来，偃旗息鼓。

落荒而逃。

他仍撑在昭阳上方，看着昭阳狼狈的侧脸，抬手，想给他擦泪。

手指即将贴上他的脸时，定住了。

收回手。

简星缓缓起身，在这过程中，尽量不再碰昭阳一下。

左右看看，把床角的毯子拉过来，小心给昭阳盖上。

昭阳名正言顺地在毯子底下蜷成一只通红的虾，一眼也不敢再看简星。

简星坐在床角，背对昭阳。

沉默了半分钟。

“前辈，对不起。”

为很多事。

“我……”

我不是故意的。

这话太假。说不出口。

可他真的没想过要让昭阳难受。

他从没想过，自己一直视为理所当然的某些事，会令昭阳这么难受。

简星起身，拿过自己的外套，搭在胳膊里，拉开房门，没有回头。

“前辈，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昭阳根本睡不着。

整整过了半个小时，昭阳才敢从被子里钻出来，整好自己的衣服，在屋子里小心地转一圈。空无一人。

简星真的走了。

就连桌子上的水杯也洗过了，安安静静地放在厨房。

仿佛不打算留下一点痕迹。

房子空了，心里也像被大刀阔斧地挖去一块。

太猝不及防。从头到尾，他毫无准备的余地。

昭阳正对着空气出神，门开了。

昭阳一惊，转头看去，林溪谷看到昭阳也是一愣，“哎，回来啦？简星呢？不是他送你回来的么？”

昭阳：“……”

见昭阳脸色不对，衣服和头发都乱蓬蓬的，眼眶发红，魂不守舍，林溪谷奇怪，“不就录个两天的直播，至于么，拍几个月的戏都不见你累成这样。”

昭阳不吭声。他听得到林溪谷在说话，但脑子无法分析林溪谷说了些啥。

林溪谷意识到不对了，放下外卖盒，走过去打量他，这一看，不由皱眉，扯着昭阳的衣领凑近打量，“我操，这是什么？”

“啊？”昭阳怔怔地。

林溪谷当然知道这是什么。这是个吻痕，还很新鲜那种，看得出下手的人很猴急。

林溪谷炸了。昭阳这些年每次接角色，多多少少会遇到难以推却的应酬，咖位倒不重要，关键是他这张脸，能让太多人有想法。昭阳能不去就不去，哪怕去了能演男二，不去只能演男七，大不了他就一直演男七，说不定集齐七个男七就能兑换一个男二了。

实在要去，昭阳没有经纪人，没有助理，更没有靠山，唯一能保护他的就是林溪谷。林溪谷终日打交道的就是导演和资方，最清楚这些人的嘴脸，饭局上的套路见过无数，昭阳最惨的时候也就是被灌酒灌得上吐下泻，有林溪谷看着，至少没人能把他带走。

林溪谷万万没想到，有一天，竟会在他们自家的窝里出事。

“是简星？”林溪谷眼里都快冒火了。他怎么都没想到简星会做出这种事。昭阳不是个轻易跟人深交的人，他看人的眼光很谨慎，这也是能一路明哲保身到现在的原因。和简星合作半年，昭阳在林溪谷面前说的无不是简星的好话，林溪谷也确实感觉得到简星对昭阳真心实意的好，所以简星说要送昭阳回家时，林溪谷根本没多想。

如果真是简星……他就是一半帮凶。

他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不是……”昭阳总算反应过来林溪谷指的是什么，慌忙摇头。

林溪谷不信，他从来没见过昭阳这种吓人的状态，伸手就要去掀昭阳衣服。

“真不是——”昭阳挡住林溪谷的手，他自己没看过，还真不确定身上有没有留下什么奇怪的痕迹，若是有……

他和简星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你别怕，”林溪谷都要气急败坏了，“不管是谁，真欺负了你，我——”

他顿了顿，“我们总有办法让他身败名裂！你他妈别忍气吞声！”

“真没有——！”昭阳也急了，音量都大了起来，朝着林溪谷吼回去，“你别想些乱七八糟的，我就是——”

他急中生智，“回来的路上车子撞到人了，我后怕——”

他在这种心境下居然还能想出如此□□无缝的借口，谁说不是天生的演员呢？

林溪谷愣住，“我操，撞人了？？？”

昭阳压下声音里的颤抖，“嗯。”

昭阳这强作镇定的模样使得他这话可信度更高，林溪谷连忙追问，“怎么回事？”

昭阳三言两语编了个故事，说撞到一个醉汉，已经送去医院了，没有生命危险，接下来就是处理理赔的事，严格来说是简星的司机的责任，和简星无关，但这事千万不能传出去，不然受害者得知简星身份，一定会缠着索求巨额赔款，黑粉也会趁机搞事。

昭阳说得有理有据，林溪谷不得不信，连连保证，绝对守口如瓶。

昭阳解决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危机，这下是真的疲惫了，不再多话，回房休息。

好半天，林溪谷才想起一个尚未解决的疑点。

那吻痕是怎么回事？

第47章

简星忙了整整三天, 才有空叫周燃出来喝酒。

周燃一见到简星，已经到嘴边的戏谑打住了，讶异，“你咋了？”

简星眼里冒着火。却不是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 而是大肆掠境后在一片废墟上徘徊得愤怒又绝望的火。

用人话说, 他心情不好。

不好到了极点。

简星没有说太多, 但周燃还是从他的三言两语间拼凑出了事情的概貌，啧了两声，“你知道你这是什么？”

简星看他。

“你这就是潜规则。”

简星不说话。本就低的气压骤降。

周燃这才意识到，他这随口一言真的戳到了简星的痛处。

“跟你说个笑, 别这么脸黑。”周燃给他倒酒。

简星端杯，将杯底浅浅一层酒液一口喝干。

玻璃酒杯咚一声搁上桌面, 无声地示意周燃继续。

他今天喝的是纯威士忌，烈酒烧喉，更摧心。

喝到第五杯，周燃不倒了, 顺手把他的酒杯也拿走。

简星说是说经常叫周燃出来喝酒, 但多是形式大于内容。以前少不更事, 随便喝, 入圈后，纪哥时刻督促他, 要成为真正的巨星, 就得各方面都下狠功夫, 包括内和外。像他这样的, 外形有天生的优势，但也不能作，烟酒都要忌。

两人无非是找个足够私密的地方坐坐, 喝不喝是其次，主要是侃大山。国内简星初来乍到，娱乐圈又最难交知心朋友，有很多话，他只会跟周燃说。

今天简星点名要纯威士忌，比任何一场应酬喝得都凶。

周燃给他换了杯蜂蜜水，有点担忧地看了看这个发小。

这是真伤筋动骨了。

简星脸上现了点红，但还没醉。他的酒量都是从实战中练出来的。

周燃很想说出那一句经典的“I told you so”，早提醒过他，别太沉迷，现在好，扎到自己了吧。

简星握紧拳头，对着吧台发呆。周燃轻轻叹气，拍拍他肩膀，“多大点事，别太跟自己过不去。”

确实是屁大点事，别说失恋了，他和简星的父母都是二婚，所谓爱情，合则来不合则去，他们早就见惯了。

周燃自己早已打定主意游戏人间，这世上，谁没了谁都过得下去。

立稳自己的根基才是重点。

“我活到现在，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混账，”简星仍对着吧台，低低开口，“第一次觉得……我真他妈不是人。”

简星自小就是个欲望很强烈的人，无论对人还是对事，想要的东西他就会雷厉风行地去争取。但他不固执，从他对第一个男生有好感时起，大多时候是他看上谁，谁都抵挡不了他的魅力，也曾被拒绝过几次，那也不会怎么样，最多腹诽一下对方没眼光，转头就丢到脑后。

谁啊，值得他上心。

他以前那个世界，都是赤/裸裸地把这种欲望摆到台面上，互相打量，互相评价，互相交易的人。从一开始，就是各取所需，谁也别觉得谁占便宜。

从来没有一次，像那天在昭阳房间里一样，让他突然感觉，那种赤/裸裸的欲望，原来如此令人不适。

挫败得仿佛有一团东西卡在胃里，想吐吐不出。

离开昭阳家后，简星马不停蹄地工作，三天下来睡了不到10个小时，可只要脑子一静下来，哪怕只有一秒钟，他就控制不住地想起昭阳的脸。

昭阳那种无形的抗拒宛如一把电锯，锯得他血肉模糊，惊魂不已。

原来半年多来，他一直会错意。

是他被骄纵得太狂妄。他打着喜欢的旗号，骨子里还是把这当成一场游戏，从一开始就认定昭阳是落入他陷阱的猎物，认定昭阳不会拒绝他，不可能拒绝他。他胜券在握，他要做的只是找到那个恰当的突破口，长驱直入，大杀四方。

自信得那么盲目。

唯独没有认认真真地思考过，昭阳会不会接受。

会不会不接受。

他忍不住一遍遍回想他们相处这大半年来的点点滴滴，他第一次对一个人付出如此多耐心，为他做那么多大事小事，想着法子对他好，一点点卸下他的戒备心，第一次不是只想着这个人在床上会怎么样，而是真心地，想看他笑。

想看那一团软萌，迟钝，却意外地倔强的小白兔甜甜的笑。

也想看他小心翼翼又满腔真诚地对自己好。

所有这些，因为他不带脑子的一时冲动，全数破碎。

他原来的原则是做不成情人最好一刀两断，要么一开始就当个纯炮友，别藕断丝连地给彼此找尴尬，也矫情。

而今，他意识到，要他和昭阳就此江湖不见，这个结局，他接受不了。

裹在心里疼了那么久，突然抽离，无异于从心脏扯下一块肉。

会流血。会痛。

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跟昭阳道了歉，说了一句对不起，那有用吗？

如果他能早点察觉，悬崖勒马，让关系止步于临界点前，朋友和前后辈的关系还能维持下去。

现在……

简星没跟周燃哭唧唧。心事越重，话反而越少。千言万语，想说又说不清，只好沉默，自己接着酝酿。

周燃理解，又不完全理解，只能舍命陪君子，工作再忙，简星一个电话过来，他随叫随到。但简星也并不时常纠缠周燃，毕竟简星可能比他还忙。

转眼半个月过去。冬末春初，万物复苏，镜头以外的简星却依旧没什么精神。

打听到简星好不容易空出一天时间，周燃强行把他从家里拖出来，拉去了自己的游艇趴体。简星之前没忘给童才哲和周燃牵线，童才哲又带来了白明轩，大家聊了几句，发现周家和白家的父辈有过合作，四舍五入等于是一个圈子的，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周燃对自己的性向毫不隐瞒，别人也不觉得有什么，周燃打小习惯了对LGBTQ高度包容的文化氛围，他又不是公众人物，瞒个屁瞒，要是谁对他有意见，滚边儿去。

周燃这么个大大咧咧的人，在这一行又是资方身份，感情生活丰富再正常不过。对于他三天两头换小鲜肉的八卦，并不全是谣言。

好在他和简星还不算传出绯闻，被人指指点点几句是难免的，简星的团队天天留意着这些舆论倾向，一有点风吹草动，立刻将苗头扼杀在摇篮中。

派对很热闹，周燃投资了不少项目，以他的面子请来了一堆年轻艺人，一群俊男靓女一亮相，倍儿有排面。实际上，这些俊男靓女也是派对的“道具”，真正的主角是那些投资方、制片人、导演乃至编剧。

简星也被当成了俊男靓女中的一个，一个国外的资方对国内的艺人不熟悉，不知道简星是谁，但一眼就被他吸引了，从人群跟简星搭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