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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了》TXT全集下载_10(1/2)

他风光了十余年,临了,一杯断头酒都没人奉。

杨贺突然想起了季尧。

季尧痴迷的眼神,季尧一口一个喜欢,说得深情缱绻,好像他成了季尧活着的意义所在,若有实质一般,沉甸甸地压在了心头,让杨贺莫名的有些烦躁。

不等他多想,临到天明,世家陡然占了上风。

他们已攻到半山腰,起初有弩箭射入殿中,引起行宫中一片惊惶。

杨贺冷着脸锵地一声拔了身边护卫的剑抵在宫人的脖子,斥了声闭嘴,顿时周遭都静了下来,噤若寒蝉,无人敢开口。

杨贺冷冷地说:“女眷后撤,内侍同禁军一道,死守不退,敢退的,立斩不饶!”

季尧脸色也有几分不好看。

天色一点点变得亮了,硝烟和血腥气变得越发浓郁,厮杀声也越发近。攻上来的禁军一口一个喊着诛阉狗,清君侧,喊杀声震天。

杨贺脸色未变,不知何处一支弩箭直奔他来,心头跳了跳,陡然间斜斜里刀光骤绽,却是一把绣春刀挑飞了弩箭,萧百年直扑向不知何时遣进来的人。

萧百年沉声说:“他们不是禁军,是死士,殿下督公先走。”

杨贺还未回神,手腕一紧,季尧已攥着他的手腕,说:“快走。”

行宫中一片肃然,防守的禁军步履匆匆,严阵以待,宫人丫鬟俱都躲进了殿内,瑟瑟发抖不敢张望。

“萧百年拦着那拨死士,也不知有多少人,公公先在这儿待着,”季尧踹开了一个殿门,殿中无人,说:“北府卫兵快马加鞭还需要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

季尧话顿了顿,慢慢偏过头,却对上了一支袖弩。

袖弩小巧,短箭寒光凛冽。

杨贺冷静地看着季尧,“你骗我。”

“北府卫是骑兵,按他们的脚程,卯时就该到了。”

他对季尧笑了一下,说:“萧百年不在,现在还有谁能救殿下呢?”

季尧定定地看着杨贺,猛的反应过来,说:“那是你的人。”

杨贺不置可否,轻轻笑道:“殿下,你说等谢家人姗姗来迟,没见着我的尸体,反而见了殿下的,不知会不会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半晌,季尧说:“公公还真是,半点亏都不吃。”

杨贺笑容一敛,冷冷说:“我最恨别人利用我。”

季尧抬起脸,无谓道:“那公公要杀了我么?”

杨贺微微眯起眼睛,抬了抬小巧的弓弩虚虚的对准季尧,牵了牵嘴角,说:“杀了你。”

第49章

引走萧百年的死士是杨贺的人。

杨贺留了后手。

他信不过季尧,其实与其说是信不过季尧,不如说是信不过他身后的谢家。

杨贺不会全然将自己的生死交付给季尧。

他说杀了季尧,却没有动作,季尧道:“公公动手啊,不是要杀了我么?”

说着,甚至往前走了一步。

杨贺冷声说:“站住。”

季尧看着杨贺。

他将将迈出一步,颊边一凉,冰冷的短箭已擦着他的脸颊飞了过去,稳稳地钉在了殿中的漆红柱子上。

季尧愣了愣,抬手擦了擦脸颊,指头洇开血珠,他自嘲地笑了声,“公公真是狠心。”

杨贺说:“让谢家的人即刻上山。”

季尧直勾勾地盯着杨贺,笑了起来,轻慢道:“公公看到了,我也一并被困在这儿,他们不来,我有什么办法?”

杨贺也笑,“殿下也知道我不是习武之人,抬久了手酸,万一失了准头,下一箭就不知射哪儿去了。”

季尧道:“公公为什么认定北府卫的人已经到了,我又能让他们上山?”

杨贺淡淡道:“谢家好歹栽培了殿下这么多年,如今舍弃,得不偿失,何况殿下身边还安排了那么多锦衣卫保护,只能说明他们一再拖延时间,不过是想等我同他们两败俱伤,再由他们来收拾残局。”

“殿下,对吗?”杨贺尾音上挑,笃定又从容,看得季尧又爱又恨,心都痒痒的。

季尧笑吟吟道:“如果我不呢?”

杨贺看着季尧的眼睛,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地消失了,冷漠道:“殿下大可试试,看看是你先死在我手里,还是我死在世家手中。”

季尧沉默了下来,看着杨贺,眼里露出几分受伤的神色,黯然道:“公公对我当真是没有一点不忍。”

他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我对公公满腔热情喜爱有增无减,就是草木也该长出点心了。”

季尧长得极好,眉眼飞扬,骤然消沉下来,眉梢眼角都像蔫了,看着像被丢弃的小狗,十足可怜。

杨贺看着,心里没来由地动了动,竟迟疑了一瞬,只这么一瞬,季尧已攥住了他的手腕,杨贺猛然一惊,弩箭疾射而出,削断了季尧额边一绺头发。

他掐得用力,杨贺吃不住疼,又是惊怒,二人推搡了几下,整个人就被按倒了,季尧直接欺身而上捏住他的手腕狠狠砸在地上。

杨贺低哼了一声,季尧利落地拆了他腕上袖箭,扣动机扩,一支袖箭挨着杨贺的头发稳稳钉在地上。

杨贺挣扎的动作一下子就僵住了。

季尧居高临下,盯着杨贺,他脸上慢慢露出笑容,像个得逞的恶劣孩子,“杨贺,你心软了。”

杨贺恨恨地瞪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没有——”

话音顿了顿,季尧拿着袖箭对准了他,短箭冒了箭头,锋利森寒,季尧咧嘴笑道:“公公不要骗我嘛。”

杨贺看着寒芒闪烁的短箭,深深地吸了口气,说:“你想怎么样?”

季尧慢悠悠道:“没什么,就是想和公公聊聊。”

杨贺漠然道:“你就是这般和我聊?”

季尧看了眼自己手中的袖箭,笑了一下,说:“不这么着,公公肯听我说?”

杨贺静了静,道:“你想说什么?”

季尧说:“我知公公恼怒,可今日这一出,却和我没有关系,”他停了停,抬手蹭了蹭杨贺的脸颊,甜蜜又缱绻道:“这天底下,没人比我更想公公活着。”

季尧恨不得捧着杨贺,让他永远气焰嚣张,做人上人。

他知道高高在上的杨贺有多招眼,这样的人,只在他手中颤抖求饶,如同顶艳的花儿开在云端,却跌下来,花瓣碾碎了,汁水横流,糜烂又漂亮。

季尧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杨贺眼睫毛颤了颤,他看着季尧,季尧笑盈盈的,看不出半点作伪,季尧撒娇似的说,“公公信我嘛。”

杨贺偏过了头,道:“信了。”

季尧却突然用力掐着他的下巴,狠狠吻了上去,嘴唇干燥,厮磨得粗鲁。季尧像是报复,齿尖咬他的嘴唇,杨贺推拒不开,反而被少年人炽热又粗暴的吻勾得有些情动,唇面湿润,舌尖都被吮得发麻滚烫。

季尧掐他泛红的双颊,嘴唇相贴,压着嗓子得意地问他,“公公心软了,是不是?”

又回到了那个问题,季尧一双眼睛晶亮,直勾勾地盯着人看,要把人拆开剥得七零八落看个仔仔细细一般。

杨贺喘了声,垂下眼睛,没有说话,心中却在懊恼,他怎么会因着季尧那么三言两语,就给了他机会。

巧言令色,满口谎言。

季尧说:“公公舍不得杀我。”

杨贺越发焦躁,他抿了抿嘴唇,看着季尧,不冷不热地笑,“是,我舍不得,我心软,我心里可惦记着殿下。殿下最好不要给我想杀你的机会。”

杨贺肤白柔软,脸颊留了红印子,季尧拿指头揉了揉,被哄高兴了,舔了舔他的脸颊,笑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他握着杨贺的手指,杨贺指头细软,莹白如玉,看着干净又纤弱,忍不住凑唇边亲了一下。杨贺手指尖蜷了蜷,要收回而收不回的,有些无所适从。

季尧浑不在意,跪坐着慢慢将袖箭藏回他的袖中,说:“他们确实给我留了一支传讯烟花。”

谢家见不得季尧失去掌控,他可以和杨贺虚与委蛇,却不能假戏真做。

季尧如今羽翼未丰,他要谢家的支持,自然不能让谢家对他不满。

谢家要看杨贺和世家拼个你死我活,季尧便不能过多插手。他屈指摩挲杨贺的手腕,看着杨贺,轻轻一笑,“如今禁军已经快攻上来了,再拖下去,公公只怕要伤筋动骨了。”

他说:“传讯烟花我可以给公公,他日,公公帮我一个忙,如何?”

杨贺道:“什么?”

季尧笑意盈盈地道:“公公见过傀儡吗?”

“傀儡想自己动,就得有把刀,”他抬手比划了一下,利落又果断,“斩断傀儡线。”

杨贺顿了顿,哂笑道:”殿下这过河拆桥的本事,可真是让人自叹弗如。”

“难道殿下不知道,失了线的傀儡,就是一滩烂泥,没人愿意看上一眼。”

季尧不以为然,脸上的笑容天真又乖巧,“到时候公公多看看我嘛。”

“我一定好听话。”

第50章

烟花升上半空的时候发出一声尖锐的响,于天明晨时绽开绚烂的色彩,穹宇高阔,天色明净,是个好天气。

北府卫铁骑玄色大旗猎猎翻动着上山,世家禁军进退弗能,军心不定时,杨贺就知道,大局已定。

世家输了。

一切毫无悬念。

杨贺和谢家成了最大的赢家。

那天的晨风带着血腥的凉气,杨贺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往下看,周遭都是步履匆匆的将士宫人,搬动尸体的,清查的,寂静无声。

季尧在他身边,台阶下步伐振振有声,北府卫统帅拾阶而上,是张刚毅又带了几分阴沉的面容,北府卫褚林遂。

杨贺冷眼看着季尧迎上去,像个被吓坏的少年,一口一个褚叔叔,叫得亲热,好像他二人交情多深厚一般。

褚林遂谨守礼仪,恭恭敬敬地叫着殿下。

杨贺心里忍不住升腾起几分迷茫,重生醒来时,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会亲手捧着季尧去坐上那个位置。

一切好像没有变,又好像变了。

若无意外,季尧还是会走上既定的路,登上帝位,他呢?杨贺漫无边际地想。

季尧若有所觉,抬起头朝杨贺看了过来,鬼使神差的,杨贺也看向了季尧。

四目相对。

季尧露出个笑,少年眉眼飞扬,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煦阳明朗,衬得季尧像个干净明澈的少年郎,温暖得不像话。

杨贺怔了怔,没什么表情地转开了脸,心想,真是见鬼了。

不日季寰还朝。

戚薛两家联同十余位大臣行兵谏实为谋逆之举,其罪当诛,更是祸及满门,燕京城中风声鹤唳,每日都是锦衣卫和禁军上门抄家拿人的动静。

午门外的刑台都叫鲜血洗过几遭。

杨贺亲自去看过一回。

那日砍的是朝中一个姓李的侍郎,这人是个文人,曾经的科举探花,颇有些才气,为官清廉,刚正不阿,在民间声望极好。李侍郎家中十二口人,父母年过半百,稚子不过垂髫之龄,俱都跪在刑台上。

兴许是不忍见忠臣满门横死,抑或是唯恐遭了牵连,围观者寥寥,有几个乞丐,流浪汉,还有几个胆大的士子掩面垂泪,提着食盒上去给他送行。

午时三刻,烈日当头。

杨贺穿了身寻常人的青色衣裳,腰间悬环佩,打了伞,站在太阳底下漠然地看着。

季尧躲在他伞下,挨着他,贴着他的耳朵问,“公公,砍脑袋什么好看的?”

杨贺没说话。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来这儿。上辈子,杨贺就是死在了这里。刽子手臂弯里的刀依旧雪亮森寒,跪在刀下的却换了人。

刑场常年浸染鲜血,日头一晒,越发沉闷让人喘不过气。杨贺捏紧了伞柄,眼前恍了恍神,好像他成了孑然跪在上面的人,底下喧闹嘈杂的都是好事者。

几丈开外,有人喝了声,“时辰到,行刑!”

杨贺不自觉地绷紧身体,脸色也有几分难看,季尧看着,诧异地皱了皱眉毛,摸了摸杨贺垂下来的手,这才发觉他的手指冰凉得吓人。

季尧低低叫了他一声,杨贺还未说话,啪的一声,是罪犯背后插的木牌扔在了地上。

刽子手扬起了手中的刀,骤然间,几声呜咽也响了起来,仿佛失声痛哭一般。

杨贺颤了颤,抬起头,苍白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眼中却闪烁出几分畏疼似的惊惶,脖颈好像被刀刃卡了进去,透骨的痛席卷了每一寸皮肉。

台上的李侍郎昂着头,余光扫到这边,啐了一口,神态孤傲。

季尧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微微眯起眼睛,直直地看了回去,眼神冰冷阴鸷,逼得李侍郎扭开了头。

刀砍下去的一瞬间,季尧抬手捂住了杨贺的眼睛,眼睫毛抖了抖,滑过季尧的手掌心。

季尧没有松开手,攥着杨贺的手臂,强势地带着有些走神的杨贺转过身,离背后的血腥场越来越远。季尧掰开他捏紧伞的手指,凑过去亲了亲杨贺的耳朵,笑话他,“公公来了又不敢看,不是自找不痛快么?”

二人停在巷口的阴凉下,太阳太大,街上没有行人,只有一只野狗恹恹地趴在地上,昏昏欲睡。

杨贺摘下季尧的手,他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只脸颊还有些苍白,说:“没什么。”

季尧哪儿会信他,亲热地咕哝道:“没什么大中午的你跑这儿来沾晦气。”

过了一会儿,杨贺才说:“我做了个梦,梦见我被斩首示众。”

季尧愣了下,笑起来,“公公说的哪儿话,谁不知道公公如今风头最盛,谁还能砍公公的脑袋——”话没说完,杨贺淡淡地看他一眼,季尧笑容一顿,问他,“那公公是想亲自来看看砍头是怎么回事?感觉怎样?”

他亲自经历过,何须看,杨贺皱着眉毛说:“疼,很疼。”

季尧忍不住笑出声,抬手搓了搓杨贺细细的脖子,说:“公公脖子好好长着呢,啊——别怕了。”

杨贺一抖,重重拍开季尧的手,瞪他一眼。季尧抽了口气,一边揉自己的手背,埋怨道:“我这才是疼,公公对我总是不留情,疼——看看,都红了。”

杨贺没搭理他,季尧又凑过去,问他,“那公公做梦,梦见是谁下令斩了公公脑袋的?”

杨贺脚步滞了滞,看了季尧一眼,面无表情地说:“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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