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康的!你给我等着!”衲衣忍着怒气,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现在在哪里?”
康医生沉默了片刻,才笑着说道:“工资少不了你的,趁还没开学,在家里将丢掉的知识补回来!等将来某一天出息了,记得将欠我的钱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转移话题,是他最擅长的手段。
衲衣虽然早已经领教过许多次,算得上是身经百战,可她这暴脾气还是一点就炸。
今天,她已经忍得很辛苦了,再次听到他避重就轻的回答,她已经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咬牙切齿地骂道:“妈蛋!好气啊!”
而电话里的康医生却依然笑得开心,好心劝道:“娜娜,你呢,好歹性别是女,脏话还是少说!我是无所谓啦!就怕你以后找不到婆家……”
“闭嘴!”衲衣气得双眼通红,低声威胁着,“你最好躲在一个我找不到的荒山野岭里!不然,被我找到,后果难以想象!”
不给康医生再奚落她的机会,她就气呼呼地挂断了电话。
镜中,她发现脸上消了一些肿,简单收拾后,又给脸上换了药。
简单吃了两块咸方面包,她径直下楼来到了诊所前。看到大门紧闭,铝合金门的把手上还挂着一块“暂不接诊”的牌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衲衣将脚边的一颗石子踢向紧闭的大门,转身就去找小区业主杜明。
小区是杜明儿子早年投资的一块地产,已经交给杜明来负责了。
小区地理位置处在关内与关外之间,地段其实挺尴尬,之前其实一直没有盈利。后来附近修了地铁,周边也陆陆续续建了商业街,这才慢慢热闹起来,房价也蹭蹭蹭地往上涨。
即使离关内有段不算近不算远的距离,可物价却能和关内拼个高下了。
好在杜明有个争气的儿子,并不缺钱,定的房价并不太高,够衲衣这样拿着低薪的贫苦百姓交房租了。
杜明和他老伴阿敏住在五楼,衲衣按下门铃后,杜明便笑呵呵地将她请进了屋里,热情地邀请着:“小娜娜,吃早餐了吗?没有的话,就和我们一起吃啊,你奶奶的手艺很不错的!”
衲衣客气地应了一声:“我吃过了,谢谢您——我来是想问您,楼下诊所的合同什么时候到期?”
杜明眯着眼笑着盯了她好一会儿,嘿嘿笑道:“本来还有两个多月就到期了,可是小康一早又找我续签了一年的合同,我就猜他昨晚说要走的话是吓唬老头子我的!你就安安心心在小康这里干下去吧!”
衲衣难以置信:“他又续签了一年?”
“对呀!”杜明不明白衲衣为什么会惊讶到这种地步,忽想起了什么,“你等等,他说他有事要回一趟老家,让我将诊所的钥匙交给你!”
衲衣目光呆滞地看着杜明进了卧室,又听到厨房门口有人在唤她:“娜娜。”
她转身,阿敏正笑着向她招手:“娜娜,来,我给你一样东西。”
厨房里,阿敏将满满一网袋的鸡蛋送到她手中,和蔼可亲地说着:“阿明说你总是吃泡面填肚子,这样不好。奶奶这里没什么好东西,只有儿子从乡下买来的土鸡蛋,你要是嫌麻烦,不知道怎么做,拿盐水煮着吃也行。”
衲衣一阵感动,稍稍犹豫了一会儿,便接了过来:“谢谢!”
适时地,杜明也将一串钥匙送了过来。
衲衣接在手里,问了一句:“杜爷爷,您知道康医生的老家在哪里吗?”
杜明不答反问:“你要去找他啊?”
衲衣并不否认。
杜明却有些犯难了:
“他和我提起过,他是从广州来这边的,可具体在哪里我就不知道了——要不,你打电话问问他?”
他才不会告诉她。
临别前,阿敏又塞给她两颗煮好的圆鼓鼓的茶叶蛋:“你要找小康,肯定没时间吃饭,车上饿了就先垫一垫肚子。”
“好!谢谢爷爷奶奶!”
“真乖!”阿敏笑眯了眼,将她送出门,不忘叮嘱着,“见着小康了,别和他吵架!嘴甜一点!小康这孩子挺不容易的,赚的钱,自己舍不得花,都寄回家了!他虽然没和我们提过他的家人,但却是一个很懂事很孝顺的孩子!你不要嫌他现在穷,将来……”
衲衣扶额捏眉,尴尬地笑道:“奶奶,他是我顶头上司,我哪敢嫌他穷?”
阿敏握紧衲衣的手腕,一双刻满岁月沧桑的眼里放出慑人的光,仿佛能将衲衣一眼看透。
她嗔怪地盯着衲衣,故意气哼哼地道:“你骗骗小康还可以,能骗过老婆子我吗?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穷人家的闺女能不知油盐酱醋、葱蒜姜辣吗?还有……你脖子上的黄金弥勒佛坠子,是纯金的吧?”
衲衣几乎是下意识地拢紧了T恤的领口,将露出领口的佛坠子塞进了衣领里。
老人的话虽无恶意,但还是让衲衣有些郁闷。
黄金弥勒佛坠子是她小时候生重病,父母花重金替她求来的救命符。虽然有点迷信,但从小戴到大,没了反而会不习惯,甚至会焦虑得茶饭不思、魂不守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