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柴花,惶惶兮葬吾之躯。
风吹山林,伧伧兮魂归乡隅。
王福伟仿佛没有听到黄得功的许愿,哼起了北地流行的一首歌谣来。歌谣里,他仿佛回到了为恶乡里的少年时光,仿佛回到了奴役后金时的屈辱时光,仿佛回到了千里归家的肃杀暗夜。一场场的厮杀,一幕幕的画面,回荡在大帐中。
歌声逐渐低下,黄得功眼含热泪,俯下身子,轻声说道:
“好,大伟,我娘亲正好想开一家酒肆,令弟就权当小二吧。即便有义师义学,我也要花钱给他们请专门的先生,将来金榜题名,为你王家光耀门楣。你安心去吧。”
说完,黄得功抬手缓缓抽出穆刀,他紧握穆刀,目注大伟,高高抬起了穆刀,却始终难以挥下。
“黄闯子,你帐外话我听到了,男儿战死沙场有什么可怕的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大伟的声音忽然高亢起来,眼神中也焕发出慑人光彩。
眼见已是回光返照,黄得功将穆刀垂下,刀尖抵在大伟的胸膛上,然后猛地刺了进去。
大伟本能的抬手握住了穆刀,刀锋划破了双手,却没有血留下,因为血已凝固,英雄魂魄已经飘向了天际。
黄得功松开穆刀,用右手轻轻合上王福伟的双目。随后,轻轻的拿起大伟身边的盾牌,上面一共18颗铜钉,按例,逢七进一,但大伟喜欢多多的铜钉在盾牌上整齐排列的感觉,一直没有兑换银钉。
黄得功拔出穆刀,顺势将盾牌覆盖在大伟的身上,转身行出帐外。帐外同王福伟一伙的九个士兵,看见主将手中沾染鲜血的穆刀,立时全然明了,9人躬身向黄得功行礼,然后鱼贯行进帐中,不一会,隐隐哭声传了出来。
战场立时死了,大家还可接受,但明明战事结束,同袍挣扎一番之后仍是死去,这不能不叫人难受。
大火熊熊燃起,出关征战,牺牲将士的尸体,无法带回,就地掩埋,又会被野兽翻拣糟蹋,索性烧成灰,由医官带回家乡。望着火光冲天,黄得功牙关紧要,面色铁青。
出征第一夜,即有伤亡,无论如何都不是好事儿。现在唯一的处理方式,就是找人头祭奠。
“来人,昨夜出营巡查,凡司责营北者,皆贯箭穿营。”
“是。”一众将士低声答应着。穿箭游街是明军中惩戒的酷法之一,用两支羽箭贯穿肩膀,鲜血淋漓而下,再裸身游街而行。不论是肉体上,还是心理上都是一种折辱和痛楚。
然而,当这些人游营时,没有一人观瞧,大家全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向其他的方向。
“来人,把那几个舌头带过来。”
等游营士兵回返到祭坛时,黄得功一面让医官去诊治伤口,一面叫人把昨夜抓来的俘虏给带了过来。
眼见跟前的几名俘虏,依然是满脸的桀骜之色,黄得功冷笑一声。
“我只问一遍,贵军主力,现在何方”
这句话,黄得功用汉语、蒙语、满语分别说了一遍。
“说了也是死,我们何必说”
一个俘虏用标准的汉语回答着,只是口音略有怪异而已。
“没错,但死也可以痛快点儿的。”
黄得功轻声的说着,声音缓慢轻柔,却更具狠戾之气。
“死便死了,快死慢死都是死,没什么的。”
那名俘虏依旧满不在乎的回答着。
“好,你算汉子,可以快死。”
说完,黄得功手一挥,身边小校立刻用三眼火铳虚抵在对方的右眼上,搂手就是一枪,俘虏没有任何反应的栽倒在地。
另外十几名俘虏,立刻大声喧嚣起来,有满语,有蒙语。黄得功听的真亮,点点手,叫人拉出来一名后金俘虏。随后简短下达了一个命令。
“其余人都杀了。”
砰砰,连续十几声火铳声响,十几个俘虏的尸体随即被抛出了营盘外面,荒原野兽出没,不用等等到晚上,这些尸体就都会葬身兽腹。
“没人知道你降我们了,只要你说,我一定放了你,我是大明京师忠卫营真字营都司黄得功,外号黄闯子。”
“啊将军大名,我听过的。”
“好,你说。”
“科尔沁及喀喇沁两部,共计五万人马,十五日前,发兵攻袭阿鲁伊苏特部,如今兵马,山北100里。”
“你们后金呢”
“整蓝旗三个牛录随军出动。”
“同样山北100里”
“是的。”
“好,我会给你一匹昨夜缴获的废马,然后让手下射你左右肩胛,至于他日沙场再见,随你。”
“谢了”
“来人,送。”
俘虏身上带着两只羽箭,行出100米,忽然马上高呼,
“黄闯子,今日的账目,他日定当仔细算清。”
说完夹马急走。引来营内明军的高声斥骂。
黄得功笑笑,口中清晰的说着。
“战时不能用命,被俘难全节义,我黄得功绝对不会死在你这种人的手中。回营”
说完,领着一众将士回转营寨。
第五章:栗子、监军、屁股
兴隆山的位置,是一处异常关键的战略要冲地带。跃山往北500里,即为喀喇沁部落的领地外围。
左中右三个方向,分别散落着22家小部落。而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