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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众乡绅和保正,见刘全泰对向乐山作揖,同乐山又将屋瓦牵掉了许多,恐怕真个把房屋牵倒了急忙派人飞报罗新冀。罗新冀只道是有意来炫本领的;所以也使出本领来,赤手劈断了绳索

向乐山所以吃惊的缘故,就因他自己头上结的那绺丝辫线,是野蚕丝结成的;比较寻常丝线,不知要坚牢多少倍便是用快刀去割,也不容易割断。为的是仗这条辫线打人,若不是特别坚牢,有力的一扭即断,又如何能当兵器使呢罗新冀居然能绝不费事的,随手抹断有这种本领,如果动起手来,还经当得起吗怎能教向乐山不五体投地的拜服呢

向乐山在罗新冀家,住了半年,得了罗新冀不少的本领

遍到家中,同闵贤有些不愿意向乐山拿绝顶的天份,去了书不读,专练这好勇斗狠的武锤,教他和向曾贤,同去衡阳书院读书。因那时衡阳书院的老师,是当代经学大家王闱运;向闵贤也是他的私淑弟子。因此教两个兄弟,赶到衡阳书院去读书。

向乐山得重整书帙,跟随向曾贤同去衡阳。在衡阳读了两年多书,学问长进到甚麽地步,是摸不看不见的。但是这两年中,他们兄弟在衡阳,收卖的旧版书,却是不少。

向曾贤自己会刻图章:凡是他的书,每本上面,都盖了一个“乐知山房藏书”的章于;每人有二十六箱,那时衡阳出产的大牛皮衣箱,又坚牢耐用,价值又便宜;向乐山兄弟,遂每人买了二十只装书。

二年之後,王闱运走了;换了一个没多大学问的老师。他兄弟便不愿意商住衡阳书院了。

因书箱赘,就雇了两条民船,装载书箱,包运到平江悟口上岸。兄弟二人,每人坐守一条。

当那搬运书箱上船的时候,两名脚夫台一口皮箱,只压得汗流气喘脚夫因争论要增加力钱,说:箱里装的不是衣服,衣服没有这麽重;必是金银珠宝。码头上的习边:搬运金银的力钱,每挑每台,比搬运谷米什物须贵二成。

向乐山懒得和那些脚夫多说,就依照搬运金银的力钱给了;也没说明箱里全是书籍的话。

谁知船户认真当作是二十大箱金银,就陡起了杀人越货的念头:见乐山兄弟,都是文弱的书生,年纪又轻,更没有仆从。

这念头一起,招待他们兄弟,便份外的;每日好酒好肉的,办结二人吃他们初次坐这长途的民船,又在洪杨乱平之後,那知道江湖上的利害各睡在各人的船上,吃喝饱了,就拿书看。停船启碇,以及经过甚麽码头,全不顾问。船衍了四日,船户只因没有好下手的地方,遂商量这夜并不停泊,在江心动手。

这夜的月色很好。向乐山生的这条船在前,向曾贤的船在後,相离有半里河面。向乐山生性本来喜酒。寻常的民船,照例黄曾时就停泊不走了;有时恐怕赶不上第二蚌埠头,下午叁四点钟的时候就停了;从来不曾坐过在月夜行走的船。这夜倒觉得很斑兴,独自拿了一壶酒,坐在船头上,旋喝旋观玩夜景。

正在喝得有八成醉意,忽听得身後脚步响;他以为是船户撑腰篙,懒得回头去看。

手里端箸酒杯,刚待往嘴边送,陡觉有人一把将自己的辫发揪住,同乐山醉意阑珊中,也不问揪辫发的是谁,只将头向前一点;就听得拍的一声,把那人一个跟斗,栽到前面船板上;触眼即见那人手中,握一把明晃晃的钢刀。

这一来,却将酒意惊退了忽地跳起来,一脚点住那人胸膛。回头看舱里,又蹿出一个拿刀的人来;见向乐山脚点住了一个,他也不识进退,亮刀直劈过来。向乐山那有心思和他动手

一晃脑袋,辫尾流星一般的,一绕就绕了那拿刀的手腕,顺势一带。洪矮牯、周敦五那麽有本领的人,尚且受不了一辫尾船户能有多大的本领被这一带,如何能立脚得牢扑面一跤,也跌倒在船板上

向乐山拾起一把刀,指二人问道:“快说後面那条船,和你们夥通了没有如何相离得这麽远”

船户道:“夥通是已夥通了;不过他们已经动手没有,就不得而知”

向乐山听了,心里登时慌急起来想放起这两个船户,教掉转船头迎上去,又怕船户知道事情败露了,没有好结果;一放起来,就赴水逃命自己又是一个不会水的待将船户捆缚起来罢自己一个人,如何能驾的这麽重载的船眼珠一转,想出了一个计策来:去了手中的刀,就船头上的铁炼捆好了一个,由他躺在船板上。才将脚点的这个提起来,也用铁炼。锁住了他的双脚;一端结牢在栀柱上。提了一片噜给他,拿刀在他脸上,晃了一晃道:

“你若敢不尽力的摇噜,只这一刀就要了你的狗命你想逃是逃不了的,只要能赶的上那只船,我决饶了你的性命”

船户到了这时,那里还敢违抗自然是尽力的摇噜。

向乐山安置了那个,才将这个躺的铁炼解了;一手拿刀,一手拖船户到後梢,喝教他掌舵,将船掉头。向乐山知道自己哥子文弱,这回十九是死只急得加热锅上蚂蚁,一叠连声的催快摇,自己手扭住掌舵篷的辫于,探身船篙上,向前头江面上望。

百追赶到天明,不见那条船的踪影得又拿刀逼船户说,若他们原约了在甚麽时候动手的船户说:并不曾约定时候,谁先得手谁先走大概那条船动手得早些,所以先回头跑了

向乐山料想自己的哥子是死走了不见得能追赶。不如就近且将这两个强盗,送交地方官,讯实了口供,得了那夥强盗的巢穴所在,再去缉捕倘我自己一个不小心,连这两个也逃了,就要费手脚了当下就问船户:追到了甚麽地方船户说是湘潭。向乐山教把船泊住;用绳索牵了两个船户,连同那两把刀,亲自送到湘潭县。

那县官听说是盗案,立时坐堂提问。问出那条船上同夥的,也是两个人。一个姓林冬桂馥,原籍是广西人。十几岁的时候,被洪秀全的军队,据在营中喂马。随营造湖南,在衡川一个山上,照管数十匹马吃草。忽然有一匹马,失脚从山岩上跌下,跌断了一条脚。林桂馥怕回营受责罚,就逃到衡阳,在一个船户家当腰篙,後来自己买了一条船。

还有一个,是林桂馥雇的夥计,姓张;因是个癞痢头,同伴都呼他张癞于;不知是湖南那一县的人。县官又问明了林桂馥在衡阳的住处,行文去衡阳县缉拿。

向乐山自请同去,县官自然许可。到衡阳访拿了半月,不仅林桂馥不曾回衡阳,连那只船都没人看见在衡阳一带露过眼。向乐山得痛哭回家,将遇难情形,告知向闵贤。即日又驮了个包袱出门,誓必寻林桂馥替兄报仇。

因林桂馥是个船户,在江河里的日子多,在陆地上的日子少;遂也投进衡阳的船帮,充当船夥,终日在江河里明查暗访,足足查访了叁年。凡是湘河里的船只,只要船栀一入向乐山的眼,就能认识这船是谁人的;单单不见有林桂馥那条船。问一般船户,也都说:近叁年来,林桂馥的船,不知怎的,不在湘江河里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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