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软一笑，道：“画樱素闻得慕容族有一女，才貌双全，今日能有幸相谈，实在是几生修来的福分啊。”

我道：“妹妹不必拘礼。”安氏笑道：“姐姐果真是生得千娇百媚，哪像我们，和姐姐相比，如草芥一般。”我扑哧一声笑了，道：“妹妹真真儿有着一张好嘴。”安氏眉梢凝了一抹哀怨，她道：“纵使生得一口伶牙俐齿，也没能像姐姐那样出生于好人家。”

我见她如此，也静了声。良久，她才道：“妹妹无色无才，还需承蒙姐姐庇佑。只是，怕是姐姐不肯了。”我道：“哪里的话，倘有人相助，那可是喜上加喜。”安氏眸光一亮，道：“小时问得母亲说，入宫以后独打独拼定然是要冤死宫中，不如咱们姐妹同心。”我笑意盎然，道：“好啊。”

又聊了许久，才意犹未尽的散了。安画樱虽说大我一岁，但处处谦恭有礼，并且容色也算俏丽，这样，想要得宠似乎不难。

用过晚膳，开始计划给太后娘娘制些物件儿。太后居处慈宁宫日日香烟缭绕，听千黛说，除却邬皇后、齐婕妤外，鲜有人去慈宁宫，太后不喜被打搅。差了素英，交给她五两白银，道：“素英，给本小主去广储司缎库，弄些金丝银线和上好的蜀锦。”

怜香疑惑，在我耳边悄悄道：“小姐从府中带来了二百多两白银，服饰不计其数，金丝银线俱是极多，还有不少绞纱蜀锦之物，为何又要去广储司”

我笑着打发素英去了，转头对怜香说：“怜丫头，你去问问你千黛姐姐不就知道了。”

怜香便去寻了千黛，我跟在后面。只听怜香道：“千黛姐姐，广储司是个什么地方”千黛笑道：“广储司下设银、皮、瓷、缎、衣、茶六库，掌其出纳。倘若宫中嫔妃有所需要，若是还没有俸禄的，就押了银子在那里，取了东西回来，待有了俸禄再扣。”怜香道：“千黛姐姐，那宫里有多少司啊库啊”千黛坐下，理了理鬓角，道：“尚宫局掌司记司、司言司、司薄司、司闱司，尚仪局掌司籍司、司乐司、司宾司、司赞司，尚服局掌司宝司、司衣司、司饰司、司仗司，尚食局掌司膳司、司酝司、司药司、司供司，尚寝局掌司设司、司舆司、司苑司、司灯司，尚功局掌司制司、司珍司、司彩司、司计司。”怜香似懂非懂，点点头，道：“这就是所谓的六局二十四司”千黛一笑，道：“是啊，不过还有一个广储司。”怜香又道：“那常在、贵嫔什么的属哪一个局”千黛忍俊不禁，道：“这是位份，自上而下，尊一品是皇后，正一品是皇贵妃，从一品是贵淑贤德四妃，正二品是夫人，从二品是妃，正三品是贵嫔，从三品是九嫔注：昭仪，昭媛，昭容，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正四品是婕妤、舞涓、娱灵、荣华、婧娥和顺常，从四品是嫔，正五品是小仪、小容、小媛，从五品是美人、才人，正六品是贵人，从六品是选侍，正七品是常在，从七品是御女，正八品是答应，从八品是采女，正九品是官女子。”

怜香纯真一笑，道：“我是几品”千黛一愣，旋即笑道：“正一品掌宫夫人，从一品掌印夫人，正二品御前尚仪，从二品六尚女主。”怜香忙不迭的喊：“我是几品这些等级好多啊”千黛依旧井井有条，娓娓道来：“正三品礼教司仪，从三品尊等宫女，正四品掌事姑姑。”怜香道：“千黛姐姐是正四品啊”千黛点点头，继续道：“从四品御花园主管以及各位娘娘的贴身侍女，正五品冷宫主管以及各位小主的贴身侍女，从五品浣衣局主管。正六品一等宫女，从六品二等宫女，正七品三等宫女，从七品冷宫宫女。”怜香跑到我身边，道：“等小姐当了娘娘，我就升级啦”我捧起她的小脸，道：“好，我一定让你升级。”

千黛在一边看着，笑着。

又过了半柱香功夫，素英回来了。我让她把东西暂且放在侧屋里，命她下去了。

又闲谈一会儿，便各自睡下，不在话下。

第二日请完安后，带着千黛来到了慈宁宫。在宫门口踌躇片刻，还是进去了。一位大姑姑迎出来，我福一福道：“常在慕容氏。”那大姑姑点点头，道：“奴婢名唤良辰。”她让我略等片刻。少顷，看见邬后带着若彤姑姑进来，忙不迭的请安问好。

良辰带我们进了正殿，太后坐在胡桃木椅上。一袭滚边翻金祥云对襟装，头梳元宝髻，插五福捧寿簪，这是入宫以来第一次面见太后。敛裙跪礼，道：“碎琼宫常在慕容氏参见皇太后，太后万福金安。”皇后屈膝，徐徐道：“愿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那太后稳稳一笑，道：“平身。”我便起身，皇后令我坐下。我见皇后坐于太后身侧，便诺诺坐到下首。太后笑道：“难得慕容常在这份心，过来坐吧。”我再三请辞后，坐在了皇后之下。皇后道：“慕容氏惦记着娘娘，真真儿是有孝心，倘若宫中诸人都这样，那可就了了多少心思。”

太后笑道：“良辰，赐慕容常在桂花烘青二两。”我大喜，行礼道：“嫔妾承蒙太后娘娘恩典。”太后道：“素闻得茶养美人，记得前朝元妃，亦是极爱品茗。”我晓得太后的意思，太后是想告诉我，在宫中的日子，或许很苦，但是万万不可有逆反之心，这样才能得以苦尽甘来。

皇后道：“太后娘娘，臣妾那里，还有些许庐山云雾、君山银针，今儿个就差人送来。”太后道：“人老了，嘴也尝着没味儿，倒是平白糟蹋了这些好茶。”我微微一笑，道：“太后娘娘，嫔妾以为，若是时常没有胃口，不如以砂仁、陈皮、山楂沏蒙顶甘露，如此一来，生津止渴，健脾开胃。”太后笑道：“慕容氏果然是博学多识。”我笑道：“年岁小，见识也浅，哪里有二位娘娘这般睿智。”皇后淡淡道：“宫里知书达理的人儿多了，才能落得太平。”太后笑道：“可不是。”

良辰上来，道：“太后娘娘，该喝药了。”我忙道：“那嫔妾暂且退下了。太后、皇后万福。”

奈若何第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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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走出正殿，正欲离开，却忽闻得太后轻轻叹气，皇后问：“娘娘为何叹气”太后悠悠道：“慕容氏心性灵敏，又通晓人情，只是太锋芒毕露了未免不好。加之她颇有姿色，倘若起乱国之心，那该如何”皇后道：“太后的意思”太后道：“孩子是资本，倘若没有孩子，就无以立足。”皇后道：“暂且看看，倘她有此心，再说也不迟。”

我吓得面色苍白，匆匆离去了。

绣着女红，却迟迟静不下心，难道刚才不过说了两句中药上的知识，就被视作眼中钉了吗一不小心，针挑破了皮肤，殷红一滴。忙去浣手，千黛忧心忡忡，道：“小主不知，太后不喜被打搅，如今小主一去，又说了这般这般，倒叫太后心中不舒服。当年太后正是瞧着皇后知书达理，稳庄有余，才赐婚的。如今来了一个姿容、才情均超过皇后的，你叫皇后太后如何是好”我才意识到或许真的有些锋芒毕露。

千黛叹道：“如今这样，只能当做没有听到，当太后心情好的时候，美言几句，才可能挽回。”我只好应了。素英守门，一个老太监过来，和素英说了几句。素英把脸飞红了，急急跑进来，道：“小主，今夜是小主侍寝”

千黛亦是微微红了脸，笑道：“若说新奇，不如在凌云阁。”我笑道：“我正有此意，以白色绞纱替代木门，内以烘花细细熏香，摆一榻一筝。”千黛应了下去，我便精致打扮。粉白的裙子，袖口上绣着淡蓝的芍药，用银丝几笔勾出了几朵祥云，下摆是淡蓝色的水云，长裙裙摆微旋，只需轻轻扭转蛮腰，绵如风中杨柳般婀娜多姿。梳了最喜欢的堕马髻，簪了卞夫人给我的木兰缺月钗母亲的遗物。顾盼生姿，盈盈含笑等着皇上驾临。

可是酉时已过，皇上仍旧没有来。千黛焦急的打发了素宛出去问问。半柱香功夫，素宛回来道：“回禀小主，皇上已在吴常在处睡下。”

我心颤抖，却道：“也罢，都睡下吧。”

怜香气不过，怒气冲冲道：“吴常在何德何能，抢小姐的好日子”

我道：“无妨无妨。”忙让惜玉带怜香下去了，自己领着千黛登上凌云阁。手起，弦动，不过拨弄了一曲风摆荷花，而后便独自睡下。

半夜凉初透。